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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萬清（四川鄰水）

第三十四回  伴母雅筑消長暑 陪女閑說望娘灘

　　七月初，按照與父母的約定，靈蘿帶著女兒康康到鳳凰嶺山中度暑假，消長暑。因為縣城里十分炎熱，而山上涼快，不用空調(diào)，晚上還蓋被子呢。空氣也新鮮，沒受污染，對大人孩子都好。再則，二十多年來與父母聚少離多，現(xiàn)在條件好了，多陪陪年邁的父母，將功贖罪吧，以往也沒少惹父母生氣，不知父母暗地里為自己這個倔強的女兒流過多少回淚，傷過多少回心。現(xiàn)在，父母歲數(shù)大了，多陪陪吧。

       康康好幾個月沒上外婆家了，這次一回來，發(fā)現(xiàn)變化太大了，大大小小的路都黑化了，不少坡坡被挖土機整得一橫式橫的，不少小塊地被平整成一大塊大塊的。不少舊房正在修繕之中……特別是外婆家，原來陳舊的斜斜的樓房影子就不見了，出現(xiàn)在面前的是好漂亮好漂亮的三合院吊腳樓房喲，新嶄新的。她十分高興地飛進外婆懷里。外婆一把將康康摟住，笑問道：“漂亮不？喜歡不？”“漂亮，喜歡！”康康滿心歡喜，外婆在康康稚嫩的臉上波了一下，也自十分歡喜，“幺兒真是姥姥的開心果！”

       靈蘿在父親幫助下將自己的裝有換洗衣服的皮箱提進早已收拾好的第三樓雅閣里。雅閣內(nèi)裝修時，地板墻面嵌著用特殊工藝處理后的青青竹干，青竹如綠玉一根根緊挨著，一踏進雅閣，就好似來到幽靜的翠竹林中，滿目青翠，倍覺清爽。又好似進入兒時自己用竹子圍成鋪成的閨房一樣。

       晚上，桃花溪溪口吹來的山風，拂過荷塘，從窗口送進來，果真十分涼爽。靈蘿坐在窗前，想著兒時的趣事，忍俊不禁。回想這一路走過的歲月，又感慨不已。輕輕啟開珍藏多年心底的執(zhí)念，又隱隱作疼又心有不甘。想著今后可能還會相逢而又激動不已，推斷孽緣可能終修不得正果而又茫茫然若失。靈蘿心里好像打翻了佐料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為了心中的那點執(zhí)念，歷盡了多少離鄉(xiāng)背井，遠嫁他鄉(xiāng)的苦難。品盡了多少倍受情感折磨、生活艱辛、命運坎坷的滋味！！

       悄悄從箱底取出初三那年畢業(yè)留影，目光游離過許多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最后將目光癡癡地定格在那個人身上，多年輕，多英俊，多爽朗的人兒！濃濃的黑發(fā)，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紅潤有輪的嘴唇，微微上翹的下巴，多有輪有型，文采風流啊！可恨，歲月不饒人哩，自己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何老師五十好大幾了。那次偶然相逢，老多了，頭發(fā)白了，有魚尾紋和額頭紋了，人發(fā)福了，擁有了明顯的將軍肚哩。不過，反而更有了一種穩(wěn)健成熟的美，一種睿智敦實的美，同樣誘人哩。

       靈蘿眼里看著那個人，心里閃過一個念頭：我要用筆與他相會，在創(chuàng)作世界里享受與他相識相知相愛的快樂，在創(chuàng)作世界盡情地作心靈的奴隸，心之所屬，行之所至，不受世俗的約束，不看別人的臉色。這小說就取名巜心奴》，從讀書相識，打工相思寫起，寫出一世坎坷，真情不泯。任心之翅膀自由飛翔，也不失為對現(xiàn)實遺憾的補償。寧可亂七八糟地活著，也不能如同一張白紙一樣死去。

       于是，靈蘿鋪開了二十多年前從何老師案頭取得的印有紅色＂云州縣永興中心小學”字樣的稿箋本，居中寫下了“心奴”二字。

     ＂媽媽，媽媽，姥姥說云娥山有個‘望娘灘’的故事。你知道嗎？你能給我講講嗎？”正當靈蘿陷入小說《心奴》的構(gòu)思之中，女兒康康跑進來纏著要講故事。

     “好好好，康兒你坐好，媽媽給你講！”靈蘿只好擱下筆，將兒時從母親那兒聽來的關于云娥山“二十四個望娘灘”的故事講給康兒聽。

       從前呀，云娥山不是山，而是由二十四個小湖泊組成的大湖泊。湖泊由北向南延伸開去，東西兩側(cè)倒是有山起伏南去，但均是懸崖峭壁，如同斧削一般。湖泊北邊盡頭有幾戶漁家，要到湖泊南邊去必須走這條水路，這是唯一的一條線。但湖泊里生活著二十四個水怪，每個水怪鎮(zhèn)守一口小湖泊。專以捕捉魚蝦為生，偶爾也會吃人充饑，特別是吃婦女兒童，細皮嫩肉的好吃。山中居民以漁業(yè)為生，而湖泊水怪也爭吃魚蝦，讓漁民們無以為生。

       相傳北邊有戶漁家，姓余的。一家三口，父親捕魚，母親織網(wǎng)，兒子余孤勇打獵，習得一身好武藝。那日，余孤勇將打獵來的貨物交由父母劃著小木船穿過湖泊，到南邊集市去賣。不料走到湖心，突然，狂風大作，黑云壓來，一股黑影從水底竄將出來，掀翻了木船，頓時木船上連人帶貨傾入湖心。父親水性好，奮力拼搏，掙扎出水面，抓住浮于水面的空船，才免于葬身湖底，然而，母親卻無影無蹤，盡管母親也頗識水性。但傖促之間，料也兇多吉少。一會兒，水面上風平浪靜，陽光燦爛，清風徐徐，一切恢復了正常，仿佛剛才的一幕不曾發(fā)生。父親焦急，多次不顧安危，潛入水底，尋找母親的身影，終無所獲。

      余孤勇，在家盼望父母歸來，卻一等不來二等不來。直至午后申時，才見父親獨自一人駕著空船濕淋淋的回來，一上岸就倒地不醒。待左鄰右舍一起抬進草房，掐人中，換衣服，灌姜湯，好不容易才弄醒。醒后，一口鮮血吐將出來哭道：“翻船了，孤勇他娘不見啦！”邊說邊捶打著胸膛將事情經(jīng)過講了出來。孤勇早已聽得咬牙切齒：“肯定是水怪作怪，我要殺死水怪，尋回母親。”還未等大家醒過神來。孤勇早已背了箭弓，提了當年師傅送給他的烈火金劍，水遇則退，削鐵如泥。一個猛子扎入湖底。大家無奈，只好守著聲嘶力竭想攔兒子的老父親悲嘆不已。

       不一會兒，夕陽下的湖面又狂瀾涌起，一股黑影和一股紅影追逐起來，一會竄入水底，一會躍出水面，一會沖向高空。整個湖面如沸騰的大鍋，熱浪騰騰，風起云涌，十分兇險，整整激蕩了一夜。

       次日凌晨，人們發(fā)現(xiàn)，湖泊出現(xiàn)了二十四個沙灘，灘形像矮矮山丘，又像奇怪的蟒蛇，還長有長足。湖水大大退去，變得極少極淺，后來僅僅形成一條小溪流了。原來湖底上形成了槽谷。余孤勇殺死二十四大水怪，便成了二十四座灘丘后，仍不見母親身影。思母心切，天天到由北而南的灘丘上焚香祭拜上蒼，望佑母早早歸來。常常茶不飲，飯不吃，淚流滿面，額頭磕頭磕得鮮血迸流，但很多年也不見母親歸來。于是踮腳仰望，天長日久，便坐化于灘。靈魂終于得以升天與母親在天之靈團圓，在天上過著美滿的生活。

       人們?yōu)榱思o念這驚心動魄的孤勇，便將這二十四座灘丘叫著“望娘灘。”

       靈蘿繪聲繪色，入情入景地講述著這云娥山祖祖輩輩口口相傳的神話傳說，常常為自己驚人的描繪能力驚嘆不已。然而，康兒卻早已呼呼入睡了。

       靈蘿心想，還是她姥姥講得通俗易懂些，娃娃愛聽。我這樣描述，幾個小孩聽得懂呢，不打瞌睡才怪。于是笑了笑，抱了康兒上床睡了。